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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2章 腳手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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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妃與五王爺的罪狀第三日便已經昭告天下人盡皆知了,而死去的德妃已是貶為庶人,屍首都與拉入亂葬崗隨意拋棄了,陸家一家都已經發配流放,一夕之間便雕零,再無起死回生的可能了。

朱櫻聽聞這些其實心裏挺唏噓的,雖然德妃罪大惡極其心可誅,可是陸家又何罪之有?陸家的那些老弱婦孺又何其無辜?只是唏噓歸唏噓,她亦是無力改變這封建世俗的現狀的。

“三皇子呢?”朱櫻開口,“皇上可有旨意下了?”

綠蘿搖了搖頭,剛想開口之際便聽得門外的唱報:“皇上駕到!”

朱櫻斂了斂裙角,起身請安。

大約是一同經歷了這一場驚心動魄,又或是壽康宮裏她那猶豫之中的一個挺身打動了嘉元帝,朱櫻總覺得闕靖寒待她親厚了許多,具體也說不上來,只是同她說話時似乎要深了許多。

“朕方才在門口就聽見你問三皇子的事。”嘉元帝牽起她坐到一處,“三皇子乃朕的親骨肉,不過一歲半,並不知是非善惡,朕自是不會遷怒與他。只是其母不善,便是有一半骨血不善,朕須得仔細斟酌為他選一個溫良恭謙之母才好。”

“皇上思慮周全。”朱櫻頷首,“只是不知皇上心目中可有人選?”

“朕此番前來便是想問問愛妃的意見的。”蘭湘奉茶上來,他端過抿了一口,便喚來崔永明,“去內務府傳朕的旨意,將今年新貢的秋茶送些來景陽宮,往後若是再有新茶,第一個送來景陽宮!”

崔永明領旨之後便轉身吩咐小秦子傳旨去了,這道旨意表面上只是賞些茶葉,仔細品起來便知皇上這是在擡舉舒修儀了。

朱櫻如何不明白:“皇上知曉嬪妾素來是不愛喝茶的,是以宮裏也不常備新茶的。”

“朕 知道你宮裏出了兩個吃裏扒外的奴才,這些個奴才個個拜高踩低,見人下菜碟的,朕不過是叫她們看看,誰才是主子罷了。”嘉元帝看著她,“你也該立立威了,畢 竟是一宮主位。朕原是想將三皇子交由你撫養的,你性子柔和良善,不喜與人爭,是再好不過的了。只是朕私心裏盼著你再為朕添幾位皇子的,你以為呢?”

養一個小公主已經如此費心費神了,朱櫻委實不願再加上一個負擔。況且這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兒,若是日後多疼一些小公主不樂意,少疼一些外人便是成堆的閑話了。至於再生幾位皇子……算了,她什麽都沒聽到。

“皇上說的極是。”朱櫻眉眼染了幾絲笑意,幾絲囧意,“嬪妾以為賢妃娘娘是上佳之選,賢妃娘娘如今膝下並無皇子公主,必能一心一意教導好三皇子的。”

嘉元帝點了點頭:“那便照愛妃的意思辦吧,對了,這後宮事務如今朕都交由賢妃打理了,你從旁多學習學習才是,日後朕也能放心交給你的。”

朱櫻聽得心驚肉跳的,嘉元帝斷斷不是這麽急迫要立後的人,那此番是為了試探她麽?

她誠惶誠恐:“嬪妾謝皇上疼愛,只是嬪妾愚笨皇上早已知曉,賢妃娘娘與貴妃娘娘熟悉宮務,定能為皇上分憂,還請皇上繞過嬪妾,讓嬪妾做那閑散之人罷。”

“你這脾性,倒跟老六相似得緊。”嘉元帝笑道,“不過朕此次能順利捉拿逆賊,卻是因為外有老六,內有愛妃。你們一個是朕的手足,一個是朕的愛妃,朕都不知如何嘉獎你們了。”

朱櫻起來福身道:“能為皇上效力,是嬪妾的榮幸,想必六王爺也是做此念想的。”

“好了,日後跟前沒旁的人就不用講這些個虛禮了,你與朕是夫妻,情分比規矩要緊。”嘉元帝攬起她的腰,“夜也深了,愛妃伺候朕歇息吧。”

“……”現在才戌時二刻啊,相當於北京時間晚上八點啊,黃桑你這麽早就要歇息果然是已經老了麽?

當然,嘉元帝當夜身體力行的叫她認識到了,他尚且年輕著。

……

第二日闕靖寒便下了兩道旨意,第一道旨意是三皇子交由賢妃撫育,第二道便是舒修儀就駕有功,特封為正三品的舒昭容了。

盡管舒昭容的冊封之禮是大禮,可這後宮已經因為德妃之流的興風作浪,妃嬪人數已是所剩無幾了,加之張貴妃仍舊被禁足著,倪容華在宮裏將養著,所以這大禮也算不得多熱鬧了。

太後想著皇上膝下子嗣單薄,後宮又這般雕零,便不由得嘆了口氣:“皇帝也該常來後宮走動走動了,先帝在你這個年紀時,一時有好幾位皇子公主了。如今你卻只得兩位皇子,哀家想著這後宮是該進些新鮮人了。”

朱櫻一聽這話就頭皮發麻,要進新人就說明新一輪的鬥爭就要拉開帷幕了,她哪裏會有多少安寧日子好過的?

嘉元帝看著穿著正三品昭容吉服的女人聽到這話便皺起了眉頭,心裏竟是有些高興:“朕還年輕,母後務須過於擔憂,自先祖皇帝定下的規矩便是三年選一次,待後年大選之時再充盈後宮亦是不遲的。”

“皇上既是這麽說,哀家也就放心了。”太後看著下首坐著的舒昭容,和藹道,“哀家知道你是個心思機巧的,性子也謙和,如今為了正三品的昭容,更是要為後宮表率才是。”

朱櫻半蹲著身子:“臣妾謹遵太後教誨。”

禮成之後嘉元帝同太後說了些話便回了養心殿處理政務了,朱櫻聆聽太後教誨許久便也出了壽康宮。好在如今是冬日,這吉服厚實正好能禦寒。

“嬪妾給昭容姐姐請安。”朱櫻沒走幾步便聽得身後有人喚了,她一回頭便見披著茜色繡白梅大氅的蘇婉儀了。

“蘇婉儀有禮了。”朱櫻開口,“前些日子陪著皇上出外冬狩,想必是有些累著了,本宮瞧著蘇婉儀的臉色似有些虛弱,可要喚太醫來瞧瞧?”

蘇婉儀與張貴妃一道伺候著嘉元帝冬狩,卻絲毫未察覺出他的謀劃,而舒昭容卻能與皇上一起聯手蒙騙賊人請君入甕,但凡有些頭腦的,誰能看不出皇上對這位舒昭容的信任?蘇婉儀更是比誰都明白,得到嘉元帝的寵並非難事,但能得到多疑皇上的些許信任,那便是難於上青天了。

若說之前還有幾分猶疑,那現下,便全數轉化為欽佩了。

“嬪妾多謝昭容姐姐關懷,嬪妾無事。”蘇婉儀微笑,“只是嬪妾聽聞皇上賞了許多好茶給姐姐,心裏想著若是哪日有幸能去姐姐宮裏品品,那便是再好不過了。”

若是擱在平日,朱櫻自是不會拒絕,畢竟蘇婉儀曾經是她一手點撥起來的,只是今日她已經宣了工匠一道為小公主制作腳手印:“本宮亦是想同舒婉儀一道品品的,待本宮挑選個好日子,再邀舒婉儀來景陽宮品茶可好?”

“昭容娘娘既如此說,嬪妾便等候娘娘傳喚了。”蘇婉儀福身。

朱櫻點了點頭,便匆匆趕回了宮裏。

“哼,蘇婉儀可真是有眼力啊,這就攀上高枝兒了啊。”路過的蕭修儀冷嘲,“只可惜我瞧著那

舒昭容可沒搭理你的意思啊,婉儀妹妹這熱臉想貼都沒處貼了。”

“嬪妾給蕭修儀請安。”舒婉儀不卑不亢的福身。

“哼,還沒巴結上呢,就將她那做態學了個全。”蕭修儀冷眼看著她,“我就不信了,這舒昭容從不與人為伍,難道會與你一道?”

蘇婉儀也不與她爭執,微笑的沈默著。

蕭修儀自討沒趣,也就不那麽揪著不放了,帶著丫頭往儲秀宮去了,蘇婉儀一直目送歸鴻著她的儀仗離開。

“主子,奴婢瞧著這蕭修儀當真是可笑至極,自己也不過是攀附著貴妃娘娘才有了今日,還有臉來笑話主子。”伺候蘇婉儀的大宮女有些憤憤。

蘇婉儀不輕不重的瞧了她一眼:“我讓你多學著些舒昭容身邊的百合蘭湘,她們可曾敢這樣妄議主子?”

宮女訕訕的低頭:“奴婢知罪。”

“知罪便好,要知道越王勾踐最後是如何滅吳的?是臥薪嘗膽數十年才終有了覆國之日的。”蘇婉儀輕輕的開口,“在府裏的時候母親就常常說,守的雲開方能見得月明。罷了,以後千萬謹慎自己的言行舉止,舒昭容受寵不是因為她多有姿色,而是因為她的安分守己不惹是非。”

“皇上心明眼亮,自然能分辨出她的難能可貴。”

“奴婢明白了。”宮女垂著頭道,“皇上總有一日會發現主子的難能可貴的。”

蘇婉儀並未再說,後宮難能可貴的人數不勝數,最後卻盡歸於兩種結局,一是成為舒昭容這般的寵妃,第二,便是被人陷害得只剩一堆白骨了。

……

小公主本就頑皮,做手腳印的時候要安撫住實在不易,朱櫻與兩個嬤嬤一起才勉強按住她,做了對小腳丫子的印泥。

只是小公主喜歡握拳頭,剛把手指頭捋直就又握住了,一雙小手不斷的揮舞著抗議,葡萄一樣的眼睛裏都是委屈,眼看著癟著嘴就要哭出來了。下一刻眼珠子轉到門口便又戲劇般的轉悲為喜了,一雙小手揮舞得更歡了。

“臣妾給皇上請安。”朱櫻不用想也知道背後的人是誰,轉身請安。

“朕聽聞愛妃在給小公主做手腳印,聽著倒是有趣得緊,便想著來瞧瞧。”嘉元帝見小公主樂呵著,便湊近了想去抱抱她。

“皇上別抱她。”小公主手腳上還有印泥,她怕弄臟了龍袍犯了大不敬之罪,忙出聲阻止,“既然皇上來了,便幫臣妾一把可好?”

“你倒是會指使人。”嘉元帝瞥了她一眼,還是按她說的抓住了小公主的手往印泥上按下,邊按邊哄著小公主。

果然,朱櫻試了好幾次沒成功,闕靖寒一哄,小公主就乖乖巧巧的把手指伸展開來,結結實實的印了一對手印了。朱櫻再一次覺得這家夥真是自己的親閨女了,瞧瞧這在闕靖寒跟前裝乖的本事,可不是跟她如出一轍?

被宮人伺候著凈手時朱櫻不經意的問道:“皇上要留在臣妾宮裏陪小公主用午膳嗎?”

嘉元帝看了她一眼:“張貴妃這幾日抱恙在身,朕今日要去儲秀宮陪陪她的。你別惱,朕晚上再來景陽宮陪你與小公主,可好?”

朱櫻心裏翻白眼,特麽我就隨口那麽一問啊,誰管你在哪用膳啊,趕緊給我圓潤的滾蛋吧別影響我們母女共享天倫。

面上卻微笑著:“皇上惦記著臣妾與小公主,便是臣妾的福氣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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